幼儿发展评价是学前教育评价体系中的重要内容, 是幼儿园课程实施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它能够帮助幼儿教师了解幼儿个体和群体的发展水平, 开展有的放矢、有针对性的教育, 并检验教育的效果。成都军区机关第一幼儿园在进行园本课程改革中, 借鉴了美国Highscope教育基金会研发的幼儿发展评价研究成果, 开展了情境性、发展性相结合的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 取得了良好的教学效果。
一、自然观察的含义与实施要点
幼儿发展评价中的自然观察是一种指向观察目标, 对观察对象在自然状态下呈现出的可观测的情境进行客观记录的观察方法。“观察”二字在我国幼儿教育实践中是一个很普通的概念, 因为我们常说“教师是幼儿活动的观察者”。但就“自然观察”而言, 我们应该重点关注以下三点。
(一) 指向“观察目标”
自然观察不是随便观察也不是泛泛观察, 而是有目标地观察。幼儿发展评价中的自然观察, 其观察目标当然指向“幼儿的发展”。“幼儿的发展”是个大概念, 应该将其进一步划分为不同领域, 比如健康、社会、语言、艺术、科学等领域。但是“领域”这个概念依然很大, 需要进行细化才有利于观察者的实际操作。“领域”应进一步分解为具体的“观察项目”, “观察项目”就是教师观察目标的细化体现。比如, 观察幼儿用剪刀制作艺术作品时, 如果目标确定为“小肌肉发展”观察项目, 那么教师就观察幼儿使用剪刀时手部的灵活程度;如果目标确定为“美术”观察项目, 那么教师就观察幼儿制作出的艺术作品怎么样。幼儿每天会经历纷繁复杂的事件, 每一个事件都会综合反映出幼儿各个领域的发展。如果观察者心中装着具体细化的观察项目, 就能从纷繁复杂的事件中抽取出有效信息, 从而避免盲目观察。不少幼儿教师能够讲出幼儿经历的某个事件的详细经过, 但无法从整个事件中提取出能够说明“幼儿发展”情况的有效信息, 原因就是因为心中没有具体细化的观察项目。
(二) 把握“自然状态”
进行自然观察时, 教师应重点关注幼儿经历的真实生活和游戏情境, 而不是幼儿在成人安排下、强迫下的表现。比如, 游戏中幼儿担任“保安”, 站在“银行”门口对每一位“顾客”“敬礼”。如果这个情境是幼儿自主自发的游戏, 那么我们可以从中判断幼儿“角色扮演”水平, 但是如果这个情境是在教师安排下进行的, 那只能说明幼儿完成了老师的安排, 不能由此判断幼儿角色扮演的真实水平。自然状态下的行为才能反映真实的发展水平, 教师安排或者启发出来的行为都是非自然状态下的行为, 不能作为解读评价幼儿发展情况的依据。
(三) 进行“客观记录”
自然观察的记录不能有先入为主的判断, 应做到客观真实, 避免主观性评价。比如, 某记录一开始就说“某某是一个外向的孩子……”既然已经有了对孩子的性格判断, 记录就丧失了客观性, 也丧失了自然观察作为评价依据的意义。这种描述可以作为教育故事来讲, 却不能成为自然观察的记录。
二、真实性评价的含义与实施要点
真实性评价是在自然观察的基础上, 使用具有信度和效度的评价工具, 对观察对象 (幼儿) 的发展水平进行过程性的定量评价方法。开展真实性幼儿发展评价的基础是开发评价工具, 这个评价工具具有信度和效度的同时, 还必须满足严格的要求, 包括能够实现观察目标, 与类似的评价工具获得的结果具有一致性, 不同观察者或两个相近时间点完成的评价得到的结果是相同的, 评价的结果可以预测未来的行为, 等等[1]。我国目前尚未开发出被学术界认可的具有信度和效度的幼儿发展评价工具。美国Highscope教育基金会研发的《幼儿发展评价量表》是一套被学术界认可且在世界上使用广泛的幼儿发展评价工具。我们借鉴这个评价工具进行幼儿发展真实性评价时, 应该重点注意以下三点。
(一) 评价工具的掌握
真实性评价的关键是对评价工具 (即评价量表) 的学习掌握。《幼儿发展评价量表》由“使用指南”和“关键发展指标”组成, 其中“关键发展指标”是该工具最核心的内容。美国Highscope课程的研究人员在皮亚杰认知发展理论框架基础上确定了一整套58项关键经验, 他们认为儿童从出生开始会积累大量的经验, 如果要列一个单子的话, 在范围和内容上可能是无止境的, 因此必须抽取出那些具有基础性、稳定性、必要性、普适性的关键经验[2]。研发者将学前期最核心和最关键的58个早期儿童发展关键经验综合在8个领域36个观察项目中, 每一个观察项目由低到高有8个发展等级, 每一个发展等级有详细的具体描述, 且附有详细的解释和自然观察记录示例, 这就是“关键发展指标 (Key Developmental Indicators) ”, 简称KDIs。这个评价工具不仅让教师们在评价幼儿发展水平的时候有了具体的依据, 更重要的是能够帮助教师了解掌握幼儿发展过程中应该具备哪些重要的、对其终身发展有意义的关键经验, 这些关键经验的发展历程是什么等。如果教师不清楚幼儿发展过程中应该具备的关键经验, 不掌握各项关键经验的发展历程, 那么无论教师怎么观察, 都很难从发展心理学的角度解读观察幼儿的发展。
(二) 评价数据的使用
评价数据最重要的作用是量化幼儿的发展水平, 但其用途不止于此:它不仅能说明每一个幼儿个体的发展程度, 也能体现班级甚至全园幼儿的发展状态;不仅能为家园沟通提供依据, 也能为课程内容的选择提供依据, 同时数据还能为增强教学管理针对性提供有力支持。比如, 当发现大班幼儿语言领域中“语音意识”的评价等级普遍比较低, 并将会对幼儿以后汉语拼音的学习带来不良影响时, 管理人员有目的地组织园本教研, 反复学习“语音意识”关键发展指标, 并在一日生活中增加一些有关声母或者韵母的声音游戏, 增加“绕口令”儿歌练习。一个学期以后发现, 大班幼儿的这个项目发展评价等级数据获得了提升。由此可见, 应充分发挥评价数据的作用, 使数据为课程建设服务, 为幼儿全面发展服务, 为家园共育服务, 为教师专业化成长服务。
(三) 弱化等级, 强化支持策略
确定等级是真实性评价的关键性工作, 所以教师很容易把精力重点放在确定等级上。但是, 真实性评价的根本目的并非等级评定, 而是依据等级评定情况制定适当的幼儿发展支持策略, 支持幼儿“从原有水平向更高水平”发展。幼儿的发展是幼儿个体在原有水平基础上反复巩固练习不断积累的结果, 所以, 科学规划幼儿在原有等级的反复巩固练习同样是幼儿发展的支持策略。基于真实性评价的支持策略是在预知幼儿发展历程的基础上实施的, 旨在支持幼儿在现有等级基础上反复巩固积累经验, 实现从现有等级向高一个等级的发展。
基于观察评价的支持策略至少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环境材料的支持、一日安排的支持、师幼互动的支持、家园共育的支持。其中, 师幼互动的支持策略不仅能够支持幼儿关键经验水平的发展, 而且能够帮助教师改进教学技巧。一般常用的师幼互动支持策略包括“认可”“重复、重述、重构”“沟通交流”“冲突解决”“解决问题”等。这些策略非常具体, 可操作性强, 但需要教师不断实践练习才能掌握, 一旦被老师们掌握, 就能够在教学过程中外化为具体的教育行为。
三、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的启发
通过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的运用, 教师开始更加注重对幼儿个体特征的解读。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带给我们的启发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 帮助教师了解掌握幼儿学习的特点
我国《幼儿教育指导纲要》 (以下简称《纲要》) 和《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 (以下简称《指南》) 指出, “游戏是幼儿的基本活动”, “幼儿的学习是以直接经验为基础, 在游戏和日常生活中进行的”。但是“幼儿园教学小学化”问题、开展假游戏的问题等依然广泛存在。导致这些问题的原因很多,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 教师们没有真正看到生活和游戏中幼儿的什么学习在发生、什么经验在发展、是怎样发展的。通过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 教师能更好地了解掌握幼儿学习的特点, 了解幼儿是怎样在生活和游戏中积累直接经验的, 了解这些经验是怎样发展的。
以下的两份观察评价有助于我们看到幼儿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学习数数、在游戏中解决问题的。
(案例一) 中一班, 金老师记录:2017年10月23日, 晨会时间, 在教室, 肖无争一一点数已经来了的幼儿:“1、2、3、4……32, 今天已经来了32个小朋友了。” (当时确实来了32个小朋友)
评价项目:数学领域数与数数, 等级5;评级理由:儿童能一一对应正确数出10个以上的人或物, 并说出最后一个数是总数。
(案例二) 大三班, 区角游戏时间, 积木区, 大鑫、浩淼、轩轩都想当开车的司机, 浩淼提出: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第一玩、谁最后玩。其他幼儿都同意了。
浩淼评价项目:社会领域冲突解决, 等级5;评级理由:儿童在没有成人帮助的情况下, 通过和另一个幼儿独立协商, 找到了解决冲突的有效方法。
(二) 帮助教师了解掌握幼儿发展的特点
《指南》指出“幼儿的发展是一个持续渐进的过程, 同时也表现出一定的阶段性特征”, “幼儿的发展是一个整体”。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能够直观地把幼儿发展的基本规律和特点呈现出来。
以上幼儿“剪图形”案例表明, 幼儿发展中的学习主动性、小肌肉动作、工具与技术、解决问题等多种关键经验是一个整体。
(三) 具体呈现幼儿是独特的个体
《指南》指出“每个幼儿在沿着相似进程发展的过程中, 各自的发展速度和到达某一水平的时间不完全相同”。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能够直观展现幼儿之间发展的差异性。在评价幼儿关键发展指标的等级时, 我们会发现:有的幼儿口语表达的发展处于这个年龄段的一般水平, 但可能大肌肉动作的发展却处于低于这个年龄段的一般水平……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更加清晰地反映出不同指标、不同时间、不同个体的发展等级, 说明世界上没有两个幼儿的发展是一模一样的。由此, 教师能确切地看到, 幼儿是独特的个体。只有了解了幼儿个体的独特性, 尊重幼儿的个体差异、因材施教才能真正成为可能。
(四) 助力教师专业成长
从教师成长的角度看, 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能够给教师带来以下几个方面的转变, 促进教师的水平和能力提升。第一, 能够让教师从过去笼统的“年龄特点”分析向具体的“个体发展分析”转变。教师只有准确地分析与评估幼儿在某一观察项目的发展水平和需要, 才能为幼儿的学习提供适宜的“支架”, 为幼儿进一步发展设计后续的活动。第二, 从主观评价向客观评价转变。教师依据“关键发展指标”来掌握幼儿的发展轨迹, 就能够脱离笼统的印象, 客观清晰地描述出一个一个独特的个体, 为专业解读幼儿提供依据, 提升专业自信。第三, 从对《纲要》和《指南》中教育观念的书面认知向看得见、可操作、有实效的具体教学行为转变。教师通过具体的观察评价案例可以直观呈现《纲要》和《指南》中的儿童观、学习观、教师观, 并通过实施支持策略来支持幼儿关键经验指标的提升, 实现理念向行为的转变。
我国幼教发展至今, 教师的专业化程度已经不能满足人民群众越来越高的要求。能够对幼儿发展进行个性化的科学解读虽然超越了我国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 但应该是落实《指南》并体现未来幼儿教师专业化程度的重要内容。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虽然不是进行幼儿发展评价的唯一方法, 但它能让教师了解掌握幼儿的学习和发展特点, 让幼儿园认识保证幼儿自由自主游戏的重要, 让我们学习解读每一个独特的个体。因此, 在我国幼儿教师专业化发展水平急需提高的今天, 开展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不失为一种理想选择。实施自然观察和真实性评价的同时, 我们也在反思:美国Highscope教育基金会研发的《幼儿发展评价量表》是基于美国儿童研发的, 虽然其具有很强的基础性、稳定性、必要性、普适性, 但是对于我国幼儿的发展有没有不适宜的方面, 比如在英语背景和汉语背景下的幼儿语言领域的发展是否有不同, 等等。这更加证明:我国幼儿教育专业化发展不仅仅是幼儿教育学的发展, 它还离不开发展心理学、脑科学、认知心理学等学科综合的研究。
参考文献
[1]Ann S.Epstein.学前教育中的主动学习精要:认识高宽课程模式[M].霍力岩, 等, 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 2012:318.
[2]霍力岩, 高宏钰.关键经验:基本内涵与主要特征[J].幼儿教育, 2015 (11) :16.